有人问我是不是不务正业?我的圆心在医院 但半径变大了?
上观新闻消息, “现在我常常被人问到是不是不务正业?既在医院坐诊做手术,也是创业者;既是12个研究生的导师,也是做科普的公益人,还是一个‘网红’。其实我也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,过去的我是传统的医生,‘圆心’在医院,半径就是诊室、药房和手术室。现在‘圆心’还是在医院,但‘半径’变得更大了。向前延伸,以科技为半径,我们可以减少更多失明的人。向后延伸,以人文和公益将这个半径延伸到大家内心,让视障人士获得温暖。我们希望新时代的医学是有温度的医学。”曾经历暴力伤医事件的北京朝阳医院眼科主任医师陶勇,近日在“2023复旦大学管理学院瞰见新青年大会”演讲时说。
【我们只管在三四月播种,收获交给九十月】
1997年,陶勇以江西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京医科大学。“这颗医学种子是妈妈给我种下的。”在陶勇的家乡,江西省南城县建昌镇,沙眼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个致盲性眼病。“从小,我妈就喜欢给我上眼药,在她看来这等于杀菌。小时候我不是特别理解,直到有一次陪她去南昌大医院看病,医生用细小的针从她的眼睛里取出非常多的小结石,那之后妈妈的眼睛就不太难受了。我那时候就有一种感觉,医生太神奇、太伟大,能够帮助患者解决病痛。不知不觉,我对医生有了好感。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,帮助很多人,似乎是我想成为医生最朴素的原动力。”
医学生涯很苦很累,本科时陶勇要读74门课,“每一门,书都像砖头一样,可以从地上摞到天花板,但进步感会让我忘掉这个痛苦。后来再到临床研究,更辛苦,因为晚上还要值夜班和急诊。”
针对从医的意义,陶勇特别讲述了一个12年前的故事。他遇到一位非常瘦的患者,患者因为白血病刚做完移植,骨瘦如柴,随身带着厚厚的大棉垫,走到哪儿都要放到椅子上,否则坐着硌得慌。屋漏偏逢连夜雨,这位患者的眼底黄斑出现了一个病灶。“黄斑,可以理解为眼底的‘心脏’,如果黄斑出了问题,视力会丧失。这让我犯了难,因为这个人的体质很弱,病变随时有可能发展,但他此时此刻的黄斑还没有受到损伤。这就像看到一个走在悬崖边上的人,叫不叫他?叫他,万一还是掉下去了,他可能怪你:本来不会掉下来,是被你吓到了。”
经过一番纠结,陶勇还是选择“叫”他。但此事并不容易,因为不知道他的眼底是什么病变。于是,陶勇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,给他的眼睛上了麻药,像取沙眼的结石那样,做了一个显微穿刺,取了0.1毫升液体来化验。当时没有成熟的微量眼内液检测技术,陶勇自己上网设计序列,最后给他进行检测。“这很冒险,因为他的免疫力低下,稍有不慎会感染出血,反而可能因为我的穿刺造成不可弥合的灾难。”
幸运的是,最终病变找到了,是巨细胞病毒。通过注射抗病毒药物,一个多星期后,病毒负载量迅速下降,这个病变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,但没想到的是,2020年我遇到自己人生至暗时刻,突然收到他的微信好友邀请。”这位多年前的患者,给陶勇发来一段视频,从中能够看到他现在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,视频最后他还了做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——蹦极,底下是一片湖水。他告诉陶勇一个秘密,当年他来就医时刚结婚不久,如果眼睛失明,做好了跳楼的准备,因为做完白血病移植,已花光家里所有的钱,不想再拖累妻子……
“12年前的一个举动,多年之后才告诉我它的意义:一个跳楼的人变成了跳水的人。鲁迅先生曾经有一句话:无尽的远方,无数的人,都与我有关。我们常常困惑于当下付出的每一滴汗水,能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,其实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。余世存老师也说过一句话:与其焦虑时光,不如平整土地。我们只管在三四月播种,收获交给九十月。所以,某种程度上,‘意义’是一个动词。我们一定要相信,每一份努力都在不知不觉地改变整个世界。”陶勇感慨地说。
【兜兜转转做这些事情只有一个愿望,就是天下无盲】
赠人玫瑰,手有余香。十多年来遇到各种疑难眼病患者,陶勇积累了丰富的眼内液检测经验,在该领域出版了唯一一本专著《眼内液检测的临床应用》,申请了多项国家发明专利,也是北京朝阳医院科创中心第一个成果转化项目,现通过第三方检验所已向全国700多家医院和3000多名医生进行推广,帮助了8万多名眼病患者。
“我们牵头完成了首个眼内液病毒核酸检测的专家共识,并且在去年第一次把眼内液检测技术写进两本眼科学教材,得到了同行的认可。”陶勇介绍,现在包开发者_开发技巧括美国、日本的教授都来寻求帮助和合作,因为他们有全世界最大的眼内液样本库。
一方面农村有大量医疗需求,另一方面全国只有三千名眼底医生,如何采用高科技将诊断能力传递给基层医生,是陶勇持续思考的问题。
比如,全国每年新增8万多白血病患者,按照5%的发病概率,每年会新增4千多因巨细胞病毒视网膜而失明的患者。“如果采用人工智能手段,在早期血液科移植时进行筛查,通过云端人工智能筛查程序,自动报警,就可以弥补眼底医生人手不足的缺陷,让患者得到早期诊断。”陶勇介绍,他们已经把“巨细胞病毒视网膜人工智能筛查”,落地北京儿童医院、湖南省儿童医院、保定儿童医院等医院。
有一些失明患者很孤独,他们希望走出去晒太阳、闻花香、听鸟语。“我们和企业开发了电子助盲器,加上训练,可以通过充满障碍物的未知环境。”
除了创业,陶勇积极运用喜马拉雅、抖音、快手等平台进行传播,创作了《目光》《自造》和《保护眼镜大作战》科普漫画。
除了科技,陶勇也努力用人文和公益帮助视障人群。他们在陆续拍摄视障人群全生命周期的纪录片,希望公众持续关注视障人群教育、高考、就业、婚恋、养老等问题。他们发现很多视障儿童喜欢表达和交流,就跟北京市盲校合作,在公益爱心人士帮助下培养他们的发声技巧,让他们成长后也可以拥有音频网站主播的多元化选择,更好地创造个人价值。
“我兜兜转转做这些事情只有一个愿望,就是天下无盲。”陶勇说,这是一个愿景,为此他和团队正在实施“光M计划”,这个“M”既是光芒万丈的“芒”,也是视障看不见的“盲”。“希望他们能获得光明,无论是眼中还是内心,我们会持续在全生命周期给他们帮助。”
陶勇最后寄语现场年轻人:“我年轻时也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有一丝迷茫甚至畏惧,但不确定性恰恰是给年轻人最好的机会,我们才能更好地找到自己的位置,发出自己的心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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